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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3上网本只是中国移动的一招缓兵之计，它为TD手机的发展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文/龙真
“拿到TD标准的中国移动将成为一只走向毁灭的病猫。”2008年电信重组，当中国移动这家中国最赚钱的公司被赋予推动中国自主3G标准TD-SCDMA的艰巨任务后，唱衰它的悲观论调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中国移动似乎也想尽了办法，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教育大众认识TD标准，了解TD标准的先进性，但一年多过去了，使用过中国移动3G服务的不少用户却对中国的自主标准丧失了起码的信心。
7月，G3上网本广告几乎覆盖了整个京城，掀起了中国移动3G业务推广中的又一高潮。《当代经理人》记者走访中国移动的多个北京营业厅时，G3上网本却几乎不见踪影。营业厅客服人员告诉记者，G3上网本目前在北京只有几个重点营业厅才有，主要也是起展示作用，说起G3上网本销量，她则讳莫忌深。在熙熙攘攘的北京苏宁电器，《当代经理人》发现在醒目的大横幅下，却只摆放了戴尔和同方两款G3上网本，而且问者寥寥。销售人员也一脸的无奈：G3上网本价格并不比其他上网本贵多少，而且中国移动还补贴了1600元的预存上网费和500元的全球通话费，从性价比上来看，确实没有比它更超值的上网本了，但实际情况是，它的销售比其它上网本难度还要大。“天上掉馅饼的事都没人捡，这是为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刚刚推出不久的G3上网本又将再次刺痛中国移动本已紧绷的神经？
别无选择，除了饮鸩止渴
深圳，这个中国移动的大本营，与北京截然不同，这里是另一番天地。在中国移动的一个C类营业厅，只要有人路过G3上网本的展示台，朝那儿看了一眼，那你就别想逃脱销售人员的推销了。该营业厅负责人李女士也是G3上网本的销售主力之一。“没办法，上边下达的死任务。我们只能傻卖，不管怎么样也要卖出去。”“还好，上个月我们拼命地卖，终于卖出了32台，刚刚达到给我们的任务额。”李女士告诉《当代经理人》，在深圳不管是他们这样的全资营业厅，还是合作营业厅，都有数额不等的任务额。他们属于中国移动营业厅里最低的一级，但承担的任务量却不少。“有少的，但那都属于偏僻和城市边缘地区的营业厅。他们可能只有每月十几台的任务量，还是北京幸福啊。”
通信专家、飞象网CEO项立刚告诉《当代经理人》，深圳、北京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情况并不奇怪。在他看来，中国移动推不推上网本有两大考量：一方面是市场竞争的情况，另一方面是中国移动的TD网络承受能力。从北京的情况总体来看，它的网络技术和资金投入方面跟深圳相比都比较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它大规模推上网本的话，一旦销量上去了，用户增加了，就有可能造成网络超载，用户体验变差，这显然更得不偿失。一方面是要大力推广，一方面却又要控制规模，中国移动正站在一根平衡木上跳着高难度的舞蹈。
更严重的是，按照项立刚的说法，上网本从根本上对于中国移动来说就是一个“饮鸩止渴”的选择。通过上网本上网，当用户打开一个WEB网页时需要300K左右的流量，但如果是手机打开一个WAP网页，一般只有十几K就够了，中间的数据量差距是非常大的。如果大量用户都同时浏览WEB网页，甚至有人来看电影的话，网络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么大压力。通信专家王斌认为这种原因的存在，不能归咎于TD技术，而是中国移动在网络基站覆盖上还无力全面顾及，以至于捉襟见肘而导致的。
既然如此，中国移动为什么还要大力推广上网本呢？答案是：它别无选择。目前中国移动最核心的TD手机业务在市场上已经遭遇了惨败。其原因在于TD手机的芯片技术并不成熟，而且面临着国外强大的WCDMA阵营的围堵，手机终端产品特别少，尤其是高端手机更少。李女士向《当代经理人》坦承，她所在的营业厅TD高端手机卖得比较多，低端的TD国产手机一般无人问津，但多普达、三星这样的高端手机却总是缺货，这严重影响了手机的销售。她甚至表示，上个月手机的销量惨淡，跟G3上网本的销量已经基本持平，如果这个月再加大上网本的推广力度的话，超过手机将毫无悬念。
由于手机业务的乏力，中国移动一方面要防止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抢夺自己的手机用户，一方面还要在数据业务上占据未来的制高点，它迫切需要一种产品既能帮它留住用户，又能帮它在数据业务上攻城略地。而对TD技术依赖较少但对用户拉动很大的上网本就成了它的救命稻草，即使饮鸩止渴也在所不惜。
与中国移动积极推动上网本定制对应的是另外两家运营商。中国电信采取了跟风战略，而中国联通对此根本就毫无兴趣，原因还是出在了终端上。中国移动手里没有好的终端，它迫切想通过上网本来保住市场；对于中国电信来说，中国移动在做，它们也有市场竞争的压力，就跟风做了一些；而中国联通因为终端情况比较好，所以根本就不下功夫。而这也正被看作国外成熟标准的优势和国内自主标准TD的最大弊端所在。
谁在拖政治任务的后腿？
不过，即使中国移动把G3上网本当成了目前任务的重中之重去推广，但效果依然不明显。李女士告诉《当代经理人》，她了解的其它营业厅没有完成销售任务的也不少，很多员工为了完成任务竟然选择了自掏腰包，而更夸张的是他们边上的一家苏宁电器至今竟然没有卖出一台上网本。
不过在她看来，苏宁的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她骄傲地告诉记者：“客户在他们那边看看真机，来我们这边买，即使在折扣上那边可能更低一些。”原因在于客户对于上网本具体的细节情况，尤其是上网资费的相关情况等重大利益相关话题更愿意选择走“直销”模式的中国移动。而项立刚则把原因更多的归结在用户的感知上，因为在国美和苏宁等家电卖场上网本是属于PC专柜的，与手机并无关联，但定制上网本其实与运营商的关系更为密切。如果卖场以一种卖PC的心态去卖G3上网本其实是存在很大问题的，但这并不代表这些家电卖场在有意拖中国移动的后腿，这更多的只是一个理念问题。
更真实的情况是，中国移动只把G3上网本铺货给了移动营业厅、手机渠道以及有手机销售经验的苏宁和国美等家电卖场，把宏图三胞和电脑城等PC渠道都甩在了这个市场之外。通过这样的渠道设计，中国移动就比较好控制销量，防止过度销售造成网络超载，并大大的节约了走PC渠道的成本。
对于和中国移动合作的PC定制厂商来说，他们也对G3上网本抱有极大的热情。PC巨头惠普向《当代经理人》表示，针对上网本的局限性，惠普在即将推出的普通笔记本新品中也将选择适当机型内置3G模块，全力支持中国移动的上网本战略。某接近PC厂商的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人士告诉《当代经理人》，PC厂商对于G3上网本和中国移动的支持从来没有打过折扣。虽然中国移动在这场定制博弈中占据主导地位，PC厂商只能以比较低廉的价格为中国移动供货，但好处并不仅仅是从中国移动那里拿到了一个具有规模效应的大单，而且更重要的是，中国移动也成为了它们在电信产业的绝佳渠道。惠普公关部人士坦承，运营商的渠道对惠普来说多了一个新的资源。惠普对中国移动的支持不仅仅是提供了G3本子的定制，它还对销售惠普产品的中国移动厅的销售人员提供专门的销售培训，包括产品的培训、运营商知识的培训、售后的培训等等。因为惠普也很清楚，电信新渠道对于PC厂商们在未来的白热化的竞争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中国移动和它的合作伙伴们都在竭力把G3笔记本做好。而且，其高额的预存上网费和话费也应该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但为何销量还是如此冷淡呢？颇有讽刺意味的是，拖TD这项政治任务后腿的正是TD产品本身。
据李女士统计，她所在营业厅卖出的上网本问题率高达8%。“上网本和手机号经常捆绑不成功”、“开不了机，还不能重装系统”、“3G模块用不了”这都属于基本的技术问题，而“把网络从TD自动切换到WIFI，资费怎么算”等非常见问题不但让用户一头雾水，也让李女士这样的从业多年的老移动员工哑口无言。据项立刚介绍，上网本的芯片只要是一个数据卡的芯片就行了。所有的上网本硬件跟TD技术是无关的，用TD数据卡的芯片把数据传进来就可以了，这比起手机内置的TD芯片来要简单得多。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数据卡芯片，也依然引起了很多的技术问题，TD技术的成熟度所引发的问题由此可见一斑。
多赢闹剧还是噩梦前兆？
在采访中，多位同情中国移动的分析人士和中国移动内部的员工都表达了一个相同的观点，在这场轰轰烈烈的上网本推广过程中，中国移动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一位中国移动员工在中国移动的内部论坛上公开批评说，销售上网本的过程，中国移动其实是没有收入的。这跟之前卖心机、卖上网卡截然不同——在用户入网的时候，除去了预存款费用。而且，各分公司通过对上网资费的折扣，有可能让这些使用G3上网本的用户免费享受中国移动多年的服务，而且他们还可以在免费服务过期后，随意转网，投靠移动竞争对手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还有内部员工甚至提出了这样的观点：认为中国移动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意义重大。因为通过它的让利，G3上网本会让TD芯片厂家及其下游厂家获得巨额利润，会让TD芯片和下游产品逐渐量产，形成生产规模、降低生产成本，以此获得的利润投入再生产，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团结了整个TD手机终端产业链，鼓舞了它们的士气。
这种习惯于垄断思维且喜欢自己给自己带“高帽子”的说法正遭遇多方反驳。中国移动研究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专家告诉《当代经理人》，中国移动提供的预存巨额上网费和大量话费的做法都是以服务的形式存在的，并不涉及现金问题。而且电信网络建设是一次投资、长期受益的工作，讲究的是规模效应，这种少量的“巨额网费和话费”服务对于电信企业来说也几乎没有成本。但买了G3上网本的用户，通过与全球通业务的绑定条款则非常可能成为中国移动的长期客户。因为全球通业务的特点就是需要营业厅实名注册，可以后付费，而且按月扣除费用，如果销号则需要去营业厅，否则欠费进入黑名单将影响诚信。同时，这些预存费用也不是一次性送到，一般是分几个月慢慢给的，在没到期之前，这个号码是不能销户的，这在中国移动内部叫“一级合约捆绑”，可以大大降低客户流失率，从而为中国移动的TD业务发展保留有生力量。
而与PC厂商相熟的资深媒体人士则有另一套让人大跌眼镜的说辞。据这位匿名人士分析，中国移动和PC厂商的合作模式更像是一种行业订单模式。中国移动凭借优势地位以低价从PC厂商拿货，然后通过自己的渠道高价卖出。而其中，虽然有高额的补贴费用，但补贴依然是以服务的形式，对于中国移动来说毫发无损。通过出售G3上网本，中国移动得到的并不只是TD用户，而且还有通过上网本销售而取得的真金白银。如果更多的用户使用了G3服务，那它的一箭双雕之计显然就更加完美。他的论据就在于中国移动的定制本比PC厂商的非定制本在终端售价上要高出100元左右，而中国移动强大的议价能力从每台上网本上所取得的收入可能远不止100元。在他看来，在这场中国移动博取同情的闹剧中，PC厂商、TD产业链和它自身都是赢家，而中国移动则受益更甚。
很明显，G3上网本只是中国移动的一招缓兵之计，它为中国移动的TD手机的发展争取了更多的时间。项立刚认为，一旦中国移动的TD手机获得大发展，则像G3上网本这样的终端将马上失宠，它只是一个现阶段无奈的选择而已。不过，从目前来看，G3上网本遭遇到的TD技术难题已经让人难以安心，它无疑已经再次破坏了人们心目中的TD形象。TD手机的一个芯片要包括手机所有内容的处理功能、多媒体的处理功能还有功耗等众多复杂难题，而这比一个简单的数据卡要复杂很多。在这个极其讲究用户体验的时代，在这个极其宣扬口碑传播的时代，一个厂商三番四次地给消费者留下令人难忘的糟糕体验是一件很难得到消费者谅解的可怕现象。即使将来TD网络全国普及了，饱受诟病的TD手机还能继续在争议中雄起么？我们没有理由不打个大大的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