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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久龙
“最近风声很紧。”6月21日，手机集成商阿毛(化名)告诉记者，本月初他关掉了位于深圳华强北写字楼内的公司，“快一个月了，我一单生意也不敢做”。
阿毛的故事，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并非个案。本报记者采访获悉，6月初至今，深圳华强北、车公庙等山寨机聚集地可谓“乌云密布”——歇业避风现象时有发生。
华强北的风声鹤唳，源于千里之外的上海手机设计行业的一场“地震”。
本报记者从多个渠道获悉，5月下旬，位于苏州工业园区的手机板卡代工厂——时代华龙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时代华龙”)因涉嫌走私和高仿而遭海关等部门调查。与此相关，多家上海主流手机设计公司因与时代华龙有着代工合作而受牵连。一场针对手机设计业的稽查风暴由此展开。
“这在上海手机设计业无异于一场‘地震’。”一位上海手机业人士在电话中告诉记者，现在可谓人心惶惶。上海有大小不一超过300家手机设计公司，集中了国内超过70%以上的手机设计公司，被誉为中国手机行业的“设计之都”。
半导体行业专家王艳辉认为，此次上海手机设计公司的稽查风暴对产业链的影响不容小视，“从上游的通信芯片采购，到下游的国产手机集成出货量，均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受到影响”。
但显然，震动才刚刚开始。
手机设计业“地震”
“地震”的震中，是位于苏州工业园区的时代华龙。公开资料显示，时代华龙成立于2005年11月，公司总投资1000万美元，目前公司员工达500余人，厂房面积9500平方米。
时代华龙主营业务是组装、生产移动通信系统手机等通信设备及相关元器件。该公司号称拥有7条SMT贴装生产线，6条W/C线，3条3Boxbuild和2条工业整机组装线。其官网显示：“公司上市也已在策划中。”
“此次被查可能是工厂的电子元器件等原材料进口涉嫌走私漏税。”一位知情者分析。
6月21日，本报记者就此致电时代华龙公司总机采访求证，接起电话的一位女士表示：“可以确认，公司法人代表还在正常上班。”对于近期时代华龙是否遭遇海关稽查的事实，她仅表示：“不能确认。”6月22日下午，本报记者再次致电时代华龙，对方拒绝了采访要求。
据了解，因苏州时代华龙与上海多家手机设计公司存在代工合作关系，海关、工商等部门顺藤摸瓜。6月1日，上海多家手机设计公司突遭调查，而知名手机设计公司龙旗控股当天也突然“放假”。
公开资料显示，总部位于上海的龙旗控股集团创建于2002年7月，专业从事手机设计、手机整机业务等通信产品研发和服务，并于2005年5月在新加坡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股票代码：LONGCHEER)。
本报记者了解，在深圳国产手机市场上，龙旗是占有量排名靠前的方案公司，若龙旗被查消息属实，对国产手机制造业的影响不容小视。
“当天放假是因为园区停电，公司及相关人员并没有被调查。”6月22日，龙旗控股首席财务官陈明德在电话中回应本报记者，时代华龙确实曾经与龙旗有过代工合作，“但我们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业务合作了”。
不过，时代华龙官方网站上曾有一条2009年12月的新闻发布，“我司(指时代华龙)近日再荣获两大客户——龙旗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上海贝尚电子科技有限公司颁发的荣誉奖杯……意味着时代华龙在行业内得到了越来越多客户的认同。”
本报记者从多个渠道获悉，另一手机设计公司上海贝尚亦因涉嫌走私和高仿，已被有关部门调查。
灰色产业链
此次，手机设计行业的稽查风暴，揭开了国产手机制造业灰色产业链的冰山一角。
“可以保守的说，80%以上的山寨机，都牵涉到走私漏税。”深圳手机业一资深人士直言：“在业内这已是公开的秘密。”
据本报记者调查，类似时代华龙这样代工代采性质的手机加工厂不在少数。除代工外，该类代工厂还帮助其客户(即手机设计公司)采购一些元器件。
“很多原材料的采购，都是通过走私进口，以降低生产成本。”一位熟悉此间运作的业内人士透露。
事实上，除了代工厂代采的物料之外，一些主要的上游元器件，如芯片等，往往由手机设计公司“指定”采购。“这部分元器件事实上是由方案公司采购，只是交给物流公司或代工厂去执行。”上述人士指出，如果这部分涉及走私，手机设计公司难逃干系。
而在国内加工完成之后的“出货”环节，也存在灰色路径，通常的做法是选择“离岸”交易——一般是将交易地点选在香港地区，由此可以申请约17%的出口退税。下游客户再通过走私入境销售。
“这种貌似出口‘转’内销的模式，是合法但不合理的避税。”多位手机业内人士直言，该模式在一些大型手机设计公司和集成商中被普遍使用，“其实质是在避税的同时，将风险转嫁给下游客户”。
与此相应，亦有部分“大胆”的中小规模的手机商，选择在国内交货，直接逃税。多位深圳手机业内人士直言，逃税现象在国内手机制造业相当普遍，尤以山寨机最为严重，“以华强北为例，保守估计至少80%以上的手机公司是逃税的”。
风暴背后
位于产业链上游——手机设计公司的稽查风暴，让远在深圳这个全球最大手机集散地的从业者感到阵阵寒意。
“预计未来一个季度，整个国产手机出货量将受到一定程度的下滑。”王艳辉分析。而国产手机最大的芯片供应商联发科有关人士则表示，由于联发科单一最大客户市场比例不到10%，出货量目前暂无影响，但会关注事态的发展。
本报记者在华强北和车公庙两个深圳手机公司聚集地采访获悉，接二连三的整治行动，让为数不少的手机商选择关门歇业。
“四月份是一次针对内置SP收费软件的整治，现在又是关于走私和高仿的查处。”在华强北，多位手机商直言，在手机行业利润日趋微薄的当下，接连的整治行动，已让其经营雪上加霜。
iSuppli中国研究总监王阳分析，目前国内手机设计公司和集成商的毛利率大概也就在5%到10%之间。17%的增值税率意味着绝大部分手机公司，一旦合法纳税经营，其企业将陷入亏损境地。
“在国产手机行业陷入利润搏杀的当下，要想生存部分公司只有铤而走险。”王阳分析，其根源还在于中国的手机制造业，还处在产业链的最下游——简单的加工集成和模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