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22日,一个普通但与无线寻呼息息相关的日子。这一天,中国联通30省无线寻呼业务正式关闭,曾经风光20多载的无线寻呼业务就此划上了句号。
快节奏的生活让作别变得频繁,但离别并不都是伤感的。电报“下岗” ,微波、短波退休,手机、QQ、MSN等个人即时通信工具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事实上,无线寻呼正式退市之前,已淡出人们的视线多年。在移动通信飞速发展之后,无线寻呼无憾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有事儿呼我”
可以说,BP机是第一代个人即时通信工具。它可以在茫茫人海中为你众里寻他,并第一次实现了“随时随地”传信息,“有事儿呼我”更是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流行语。BP机的流行,体现了人们对即时沟通的强烈渴望。
国内第一家无线寻呼台创立于1984年的上海,当时共有4000用户。1985年11月1日,京城第一家人工无线寻呼台,北京市电信管理局属下的北京无线通信局经营的“126”正式开通。因为当时的人们并不了解这能发出声响的小黑盒子有什么用处,且1000多元的售价几乎是当时普通人一年的工资。几年中,国内的无线寻呼发展得不温不火。
到上世纪90年代初,无线寻呼业出现转折。尤其是1990年的北京亚运会,让组委会的官员和更多的普通用户认识了无线寻呼。那时,组委会的不少工作人员是126的“大客户”,126台为他们提供了“专项服务”,比如,发会议通知、留言回复等,126几乎成为组委会的“秘书台”。这之后,BP机时来运转,变得炙手可热。北京复兴门长途电话局南门东侧的一间小平房——126营业厅前,经常出现排队交费的长龙。那时候,腰间别着一部BP机会引来众人羡慕的目光。由于家庭固定电话尚未普及,打电话极其不便,街头公用电话也不多,于是,手持BP机排队打公用电话成为街头一景。
1991年,汉字寻呼机问世,传呼的信息量增大,受到用户的普遍青睐。1992年春节,人们开始用BP机传达节日的问候,北京126寻呼台每小时的寻呼量甚至达到了1万次以上,寻呼业务发展火爆。
为缓解126人工台的压力,满足更多客户的需求,1992年12月28日,北京无线通信局127自动寻呼台开通。因自动寻呼不需话务员接转,呼叫方只要连续拨出10个寻呼号码,并听到两声清脆的“滴滴”声音后就完成了一次呼叫。自动寻呼大大方便了呼叫者,也刺激了寻呼用户数的膨胀。当时,北京无线通信局只有位于西直门的营业厅受理“127”自动寻呼业务,用户为申请“127”夜间就开始排队。这一年,北京无线通信局的BP机用户数量突飞猛进,仅126、127台就达到15万用户,创下了历史纪录,使无线通信局所属寻呼台成为京城“老大”。
内忧外患寻呼衰
1993年8月,原邮电部出台国发第55号文件,社会经营单位获准进入电信业务市场。开放就意味着竞争。此后,社会办寻呼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无线寻呼的发展如火如荼,仅北京一地平均每周就有2家寻呼台开业,且当年投资、当年收回。那时流行着这样一句话:要想富,上寻呼。在利益的驱动下,寻呼业迎来一个雪崩时期,寻呼台数量以翻番的速度递增。
在1995年至1998年的4年里,全国每年新增的寻呼用户数量均在1000万以上。到1999年底,全国经营寻呼业务的单位已有1400多家,寻呼用户总数达到了7360万户;2000年底,达到8400万,寻呼用户总数已持续数年居全球第一。其中,出身“邮电”,也就是隶属原邮电部电信总局经营的寻呼台占据优势,市场占有率超过60%。
一个行业的发展,不仅受技术、市场、相关产品价格等因素的影响,更面临不可预知的政策风险。
1998年,电信体制改革开始,原邮电部将电信总局经营的无线寻呼业务进行了剥离改制,成立了独立经营的国信寻呼集团公司。以后,又根据国务院的有关决定,于1999年5月20日正式将国信寻呼集团公司成建制划转中国联通。在中国联通上市的85亿元净资产中,“国信”作为优质资产占据69亿元。应该说,国信成建制融入联通,寻呼为联通的成功上市和加快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
上世纪90年代后期,在无线寻呼进行体制改革、整合的同时,我国移动电话市场一路高歌猛进,出现了又一个“雪崩效应”,用户数量逐年呈几何级数递增。相关资料显示,从1998年到2000年,我国的移动电话用户分别增长600万、1300万和4000万户。到2000年时达到8526万户,总数超过了寻呼用户。为节省话费,很多移动电话用户接到来电后不讲话便挂机,用固定电话回复对方。这种方式也无异于“寻呼”。但这种寻呼方式是自助式的、高效的。进入21世纪,手机逐渐具备了主叫号码显示、短消息等功能,这使得手机在一定程度上也具备了寻呼机的功能。这些业务的替代作用击中了无线寻呼的“命门”,使得寻呼无力还手,在竞争中节节败退,并渐渐被用户遗弃。
无线寻呼作为最早放开经营的电信业务之一,市场开放程度高,加之门槛过低、行业监管力度不够等原因,一些寻呼企业不计成本“改频入网”,盲目扩张、追求市场占有率,造成价格战惨烈,竞争无序等,也加速了寻呼业的衰亡。
BP机,生活因你而变
当寻呼成为一段记忆时,沉淀下来的却是温馨和美好。BP机带给人们新的通信观念和个人通信体验,彰显了当时的生活方式。
BP机,让日子有了更多的期盼。人们在拿到盼望已久的BP机时,大都会立即兴奋地告知亲朋好友自己的呼号,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有事儿呼我!人们希望忙碌,希望“BP……”的声音不断响起,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铃声大作。有些人耐不住经常沉默的BP机,没事儿就“自呼”。
数字让人理性。但数字BP机的出现,让枯燥的数字具有了一些感性,变得有些人情味儿。BP机年代,造就了不少“数字恋人”。第一代数字BP机的姓氏代码为两位数,可以想见,当恋人们看到那熟悉的、期待的两位姓氏代码时,怎么不会对数字产生别样的情愫。此时的数字不再冰冷,传递的是温暖。
北京第一家寻呼台——126,在众多用户心目中,是带给人温暖的地方。“有困难找班长台”。这里的话务员,见证了寻呼时代为用户服务的点点滴滴。
寻呼火爆的年代,寻呼台话务员曾经是很多女孩子羡慕的职业。但人们不知道,这些话务员的工作是多么简单、机械、紧张、枯燥。话务员每应答一个用户呼叫按要求必说三句工作用语:“您好”、“您呼多少号”、“您贵姓”。在问话的同时,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右手还要在8秒种之内将寻呼号码敲入计算机的小数字键盘,眼睛、嘴巴、手指同时工作。时间长了,小键盘上的数字已模糊不清,话务员们也可以不看小键盘而准确地“盲打”。每天的工作实行轮班制,无论是星期天还是节假日,赶上什么班就上什么班。寻呼台话务员基本上来自部队转业、社会招聘、长途话务员转岗等。因为女职工多,且年龄相仿,到了婚育年龄,为合理安排人手,生育也要自觉“排队”。
工作紧张辛苦,但服务质量不能因此打折扣。那时,因为126人工寻呼坐席繁忙,用户经常打不进来,不少有特殊需求的用户会经常拨打班长台电话。在用户心目中,班长台无所不能,可以为他们提供“综合信息服务”。
当年的126台值班长之一——王红丽给我们讲述了有关126台为各类用户服务的几件小事。
“我找爸爸、妈妈”。有一天值班时,班长台的电话响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害怕。”原来父母在孩子睡觉时出去办事,把孩子一个人留在了家里。为避免发生意外,班长就引导孩子:“爸爸、妈妈是不是有一个能出声的小机器?你能记得号码吗?”在班长的反复提醒下,孩子终于想起了父母的寻呼号码,126话务员顺利地找到了他的父母。
班长台还经常接到用户提出代发情书、诀别信等请求电话。有些夫妻吵架,女方在气头上拨通班长台后,边哭边说着指责对方的气话,并告诉班长台:“给我呼100遍!”班长台俨然成了宣泄不良情绪的场所。此时,班长要边劝慰用户边发出呼叫信息,承担着“心理咨询师”的角色。
还有一些外国朋友到北京后,经常询问到哪里购物、看病,游览哪些景点,如何乘车等。还有的用户第二天要出差,希望126寻呼台“叫早”……这些分内分外的要求,寻呼台也尽力满足,为用户提供“综合信息服务”。1990年,126台话务班被命名为“北京市先进青年班组”;1991年,被邮电部授予“全国邮电先进集体”。
如今,不少当年的寻呼台话务员已成为北京联通客服中心、外呼发展服务中心的中坚力量。
世事更迭、变迁,让寻呼成为往事。喧嚣过后,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通信手段的变迁、发展趋势及对生活方式的影响。人们总是希望摆脱束缚、超越限制,并随时随地获取信息、进行沟通。显然,无线寻呼老矣,满足不了人们的这种需求,而手机报、手机电视、网络等移动互联工具正成为获取信息的新手段。通信技术的升级、进步是永恒的。作为电信运营商,需要的是不断调整审视行业、世界的目光和心态,跟上人们需求变化的节拍,并引领人们走入更加丰富多彩的无线通信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