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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报记者 是冬冬
自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因涉嫌价格垄断被国家发改委调查后，各方评论和观点纷至沓来，而各路神仙似乎也在暗自较劲，开打一场“神仙战”，看似简单的发改委调查电信和联通实际已经演变成各方都“掺一脚”的反垄断调查——央视独家采访国家发改委，电信联通主管部门工信部保持沉默，工信部主管媒体《人民邮电报》头版痛批央视混淆视听，《人民日报》刊登题为《反垄断调查不是“神仙战”》的来论……
这场调查是否能成为中国反垄断法调查和执法的里程碑，目前谁也说不准，尽管这是《反垄断法》出台三年以来最受争议和关注的案件。
是否滥用支配地位？
到底有没有垄断，至少可以从法理上推断得出一二，虽然目前国家发改委给出的信息只是很少一部分。
按照《反垄断法》的定义，所谓垄断行为包括：经营者达成垄断协议、经营者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以及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的经营者集中。据新华社11月11日报道，国家发改委6月份通报的初步调查结论是，两家公司在相关市场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涉嫌存在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
《反垄断法》草案立法小组成员、中国社科院规制与竞争研究中心主任张昕竹告诉早报记者，上述三个垄断行为中，界定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是最为复杂的，也是耗时最长的，“滥用市场地位的证据链上需要有三点：有没有能力滥用，有没有动机滥用以及滥用确实产生了限制和排斥竞争。”
张昕竹称，国家发改委认为电信和联通在互联网接入市场存在价格歧视，给竞争对手以更高的接入价格，“在这个ISP(互联网内容供应商)市场，要证明是否构成相关市场，是否有市场支配力，这个市场支配力与你在ISP市场的滥用是否有关系。换句话说，接入市场上的支配力是如何传导到ISP市场的。”
张昕竹认为，表面上相关市场是互联网接入市场，但并非这么简单，“互联网市场包括很多层级的接入，这些接入是否构成统一的相关市场？”
在张昕竹来看，电信和联通存在垄断是大打问号的。
《人民邮电报》报道称，由于交易条件的差异(区域因素、时间因素、产品细节、客户要求、服务质量等)，电信运营商对内容提供商出租带宽的价格是由市场来调节的。
不过，另一名反垄断专家，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国务院法制办反垄断立法专家组成员王晓晔却认为，在此案中，相关市场比较明显，即互联网接入市场，“这是谁干的，谁占的份额大。”
面对纷争，有专家提出，2003年欧盟委员会对德国电信公司滥用支配地位的行为处以1260万欧元罚款的案例，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借鉴。在该案例中，欧盟委员会认为，德国电信固定其本地网络的批发接入和零售接入价格构成，以这种水平的价格，新的竞争者无法在盈利的情况下，使用德国电信批发接入为客户提供个别接入服务。
专注反垄断法的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律师戴健民向早报记者表示，如果确定是市场支配地位，那就要界定是否存在市场滥用行为，按照国家发改委的说法，电信联通针对不同的运营商提供了不同的价格，“这就是价格歧视，如果由于接入费高的话，那就是挤压，不能充分与电信联通去竞争。”
值得一提的是，从1999年，欧盟委员会接到德国电信竞争者投诉开始，到2003年欧盟做出处罚决定，再到2010年欧盟法院维持欧盟委员会的处罚，德国电信价格挤压案前后历时11年时间才完结。
“越辩越清”
如果真的存在垄断，那会怎么办？应该如何执法？
戴健民称，最怕的就是电信和联通与国家发改委达成一致，实行经营者承诺制度，“按照《反垄断法》，如果这样，那发改委就不需要公布任何信息，也不会有处罚，我们也看不到任何事实和认定过程。”(编注：出于避免直接冲突及减少执法成本等多重考虑，现代反垄断法的很多案件可能是通过和解程序，在执法机关与经营者之间不经裁判、处分，甚至不留纪录地加以解决。与这一趋势相一致，中国《反垄断法》也规定了承诺制度。)
那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电信和联通垄断调查案，似乎成了各个部门博弈的舞台，虽然目前只有国家发改委对此进行表态，但新华社称，在发改委宣布调查电信和联通后，各种打给上级部门、更上级部门及主管领导的报告正在京城快马传递——这一切，都使得这场“神仙战”的未来走向更加扑朔迷离。
还有一种观点是，虽然发改委负责价格垄断行为，但在此次电信联通案件中的行为是否有进一步讨论的空间？
“反垄断调查的权力不在工信部，发改委有权调查。如果工信部在这个方面坚决不干，那另一个单位(指国家发改委)就别干了？”王晓晔说。
戴健民也指出，法律赋予了发改委权力，不需要征询工信部的意见，这与并购审查不同，要征询主管部门意见，“在垄断协议和滥用市场地位时，是不需要征询工信部意见的。”
事实上，各路神仙都“掺和”的反垄断调查案，将有利于调查方向更明确，无论是张昕竹，还是王晓晔，都认为，各方的辩论都将推动事件发展，都将越辩越清。
“反垄断调查的公开化，固然给有关方面造成了不小压力，但也是契机和动力，让普通消费者能够关注之、督促之，从而鞭策相关各方。”14日，《人民日报》刊登的题为《反垄断调查不是“神仙战”》的来论如是说。
“如果联通和电信决定与发改委干到底，那会很精彩，将是反垄断法执法的里程碑。”戴健民说。
